蛋糕
起萧泽的外套,口袋很深,里面东西乱七八糟,萧雨眠没兴趣翻看,只摸出绷带和消毒水。
萧泽干脆屈起一只腿坐在了地上,伸手,却只接过外套。
他从外套摸出一盒烟,摇出来一根点上,烟头的火点儿指了指额头伤口。“自己闯的祸,还要我给你善后?”
家居室破壁残垣,点开照明的手机支在墙角,像一盏小夜灯。萧雨眠就着灯光给萧泽清创,他到底下手软了,流血看着吓人,伤口其实不深,这大概也是萧泽没发飙的原因。
萧雨眠有点后悔,反正萧泽祸害遗千年,他应该直接走人。
“又在想什么坏水。”萧泽阴恻恻笑道:“怎么,一块砖头还不够您解气呐?”
光照下的绷带是奶油白,萧雨眠一圈一圈缠上萧泽的额头,道:“在想蛋糕。”
“哈?”
“你被警察带走时,我还没许愿。”
萧泽愣了一下,也想起来那场闹局般的生日,低笑一声,雾蒙蒙的烟圈飘过来,萧雨眠嫌恶地偏过头。
“那你后来许了什么愿?”
“没有许愿。”萧雨眠专注地打结,轻描淡写地道:“着急报警抓你,回来发现蛋糕碰掉在地上了。”
说话间打好了一个漂亮整洁的结,萧泽食指逗了逗垂下来的小尾巴。
“那个蛋糕什么样子来着?”
“草莓奶油。”
手机照明关闭,萧雨眠的面容罩着一层阴影,幽幽望过来,让人看不分明,眼里是依恋多一点,还是埋怨多一点。
“哦。”阴影里的另一个轮廓站起身,萧泽单手拎着外套搭在肩膀,另一只手揉了揉萧雨眠的头发。“下次给你补一个。”
要不怎么说他这儿子有本事呢,萧泽又好气又好笑,给我脑袋上开个瓢,完事儿我还得买蛋糕哄他。
黑暗里的手机屏幕相当显眼,银行卡界面白到发光,余额:90块。
数字清晰到晃眼。
萧泽临走前瞥见,轻咳一声,“你胃不好,别忘了吃晚饭。咱家前面那个沙县就不错,炒米粉只要12块。”
“……”萧雨眠冷笑:“我还得谢你多留了78块?”
“不谢,留你打车的钱。”
萧雨眠:“……”
萧泽的转账记录上一条就是打车支付,萧雨眠来时的车费就是78块钱,精打细算,一毛钱都没多留。
刚刚入夜,星月还没睡醒,光芒蔫蔫儿挂在梢头。萧雨眠走出危楼,又好像还没能走出被萧泽搅乱的黄昏。
过去的记忆开了闸,拧得再紧,还是滴答滴答漏着水。
夜深处,疯人院的歌声更清晰了,也许唱歌的人自己都不懂歌词含义,他们无忧无虑,纯净又神圣,只可惜无人在意。
突然,萧雨眠迈出的脚步一顿。
合唱声中有一道声音听起来很耳熟,时有时无,若隐若现。
他望向歌声飘来的方向,那条路深不见底,连路灯都没有,只有梢头的月光撑起前路。
·
疗养院的招牌年久失修,隐约看见一个“春”字,围墙外边的大树却已经枯死,黑漆漆的枝干刺向四面八方,像雷雨天倒竖的头发。
两层平房凹字形相连,几丛爬墙虎漫上房顶。漆白的墙,嵌着蓝玻璃窗户,反射着月光,一汪汪水波粼粼,萧雨眠想起雪地里的贝加尔湖。
这面贝加尔湖前方的院子,两排人齐声合唱,微微摇动身体,有老有少,音色交织,穿着统一的白色病号服。
整首歌很短,他们唱完一遍,又唱第二遍时,一道陌生的声音合了进来。
合唱夏然而止,白衣服的人们转头,看向院墙外的那棵枯树。
树梢上坐着一个人。
银色月光落下来,又或者刚升上去,停在那人的头发正后方。圆润的光芒洒下来,不清楚是月色,还是人的颜色。
“我唱的不对吗?”萧雨眠一只手扶着树干,腿垂下来,另一只手肘撑在交叠的膝盖,支着下巴,目光照向院子中间的那位指挥。
那个人站在合唱者对面,也穿病号服,浑身缠着绷带,看不见样貌,绷带的间隙,眼睛清而冷,倒映在萧雨眠眼中,是浅琥珀色。他用一根枯枝当指挥棒,从站姿到仪态,比之真正的音乐会也不遑多让。
正是这面貌不详之人,就像歌剧魅影里的幽魂,使这狂想似的舞台充满吸引力,甚至有种离奇的浪漫。
就是这个人的声音,萧雨眠似乎在哪里听过。
四周荒不见人烟,这里也许有医务值班,也许没有。保安室的窗户积了厚灰,看起来荒废已久。换作正常人,根本不想接近。
一个缠满绷带的男人,和一群目光呆滞的人们,全都看着树梢上的萧雨眠。
萧雨眠却像感觉不到异样,笑道:“难道是我的发音不标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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