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曾余下_冻土捂春暖柴门?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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冻土捂春暖柴门?
碰撞般的粗粝质感,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被汗水浸透过,砸在地上都带着分量。赢了的人咧开嘴大笑,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,仰头就是一大口酒灌下去,喉结剧烈地滚动,发出满足的“哈——”声。

    输了的那人也毫不含糊,骂一句谁也听不懂的俚语,同样一口闷掉,抹一把胡子拉碴的下巴,眼睛里闪烁着不服输的亮光。

    火光将他们古铜色的脸庞映得油亮,脖颈间的筋腱随着豪饮和吆喝贲张凸起,充满了原始的、带着泥土气息的雄性力量。

    女人们则是这场盛宴最忙碌、也最不可或缺的乐手和后勤。

    她们大多穿着颜色暗淡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旧衣服,腰间紧紧地系着褪了色的围裙。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,牢牢地贴在红彤彤的脸颊两侧,额头上也沁满细密的汗珠。

    步履匆匆,手里端着沉甸甸的粗瓷大碗、或是快散架的旧竹簸箕,上面堆满了小山般的菜肴:硕大的、油光发亮的红烧肉块;金黄酥脆、堆叠如山的小炸鱼;翠绿欲滴、只用盐和猪油简单炒过的山野菜;还有切成大块、码放整齐的白水煮土鸡……

    她们灵活避开地上坐着的、追逐打闹的孩子,准确地将食物送到每一个角落。

    “他叔!莫光顾着喝!快逮几块肉!压压酒!”

    “二婶子!再给娃娃端点鱼去,酥得很哩!”

    “张老师!您尝尝这蕨菜,嫩得很!城里吃不到的!”

    她们的大嗓门如同自带扩音器,穿透男人们轰然的划拳声、孩子们的尖叫声、柴火的爆裂声,清晰有力地传递着指令和热情。

    那声音里有一种当家主母特有的、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发自内心的、想让所有人都吃好喝好的急切。

    她们看着大家狼吞虎咽,疲惫的脸上会露出一种由衷的满足和欣慰的笑容。

    孩子们则彻底撒了欢。

    平日里寂静的山村,此刻成了他们最盛大的游乐场。

    他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小兽,尖叫着、大笑着,在大人腿间、在篝火投下的巨大光斑与浓重阴影的交界处、在堆放的杂物缝隙里疯狂地追逐奔跑。

    一个小男孩手里挥舞着一根刚啃完肉的猪骨头,脸上沾满了油腻,扮演着威风凛凛的将军;几个小女孩蹲在场边稍暗的角落,分享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几颗皱巴巴的水果糖,小心翼翼地舔着,咯咯地笑;更有胆大的,模仿着大人喝酒划拳的样子,用土坷垃当碗,树枝当筷,吆五喝六,学得惟妙惟肖,引来周围大人一阵善意的哄笑。

    偶尔有孩子跑得太快,一头撞在某个正端着酒碗的汉子腿上。

    “哎哟!”汉子一个趔趄,酒洒了大半,却也不恼,只是哈哈大笑着,顺势一把拎起撞懵了的小家伙,用粗糙的大手揉乱他的头发:“小崽子!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!来,吃块肉!”说着,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进小家伙咧开的嘴里。

    这片喧嚣鼎沸、几乎要将整个平地点燃的狂欢核心,却存在着一小块奇异的、仿佛与周遭隔着一层无形玻璃的凝滞区域。

    江落棠端坐在一张略显笨重的长条木凳上。这凳子显然经历了太多岁月的磋磨、油汗的浸润和粗糙手掌的摩挲,表面被磨得光滑油亮,呈现出一种深沉的、近乎黑色的光泽,却也掩盖不住那些纵横交错、如同伤疤般的裂痕。

    她坐得很靠边,后背挺得笔直,如同一株悬崖边孤绝的青松,纤细的腰肢绷紧,仿佛在与周遭无形的、汹涌澎湃的热浪做着无声而倔强的抵抗。

    她整个人像一块被投入滚水里的千年玄冰,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意,固执地不肯完全融化、融入这沸腾的泥泞。

    她那头浓密如瀑的黑发,原本一丝不苟地用一根素净的发簪束在脑后,此刻也因一天的奔波和这无处不在的汗湿热气,有了几缕不驯服地挣脱了束缚,悄然垂落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旁——那肌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,仿佛从未被山野粗粝的风真正抚摸过,与周围那些古铜色、红黑色的脸庞形成了刺眼的对比。

    她微微垂着眼睑,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,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弧形的、淡淡的阴影,巧妙地遮住了那双偶尔抬起、内蕴奇异红光的眼眸。

    那瞳色在篝火跳跃不定的光线下,时而深沉如凝固的血珀,时而又像深山里沉睡千年的红宝石,在某个不经意的角度折射出神秘而冰冷的光泽。

    离她最近的那堆篝火跳跃得正欢,将灼人的热浪一波波推送过来,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。

    可她的指尖,随意搭在膝上的指尖,却透着一种玉石般的凉意,似乎那近在咫尺的火焰也无法温暖她分毫。她面前简陋的木桌上,也摆着一只同样粗犷的陶碗,盛着澄黄的苞谷酒。

    旁边一个小碟子里,堆着村民们热情夹来的菜肴:油亮的肉块、酥脆的小鱼、翠绿的野菜。

    然而,那些食物几乎没有被碰过的痕迹,只有最上面覆盖的那片菜叶子,被筷子极其轻微地拨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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