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月光无眠
温见微睁开眼时,雕花窗棂漏下的光斑漫过床边的纱帐。阁楼里寂静得像是能听见尘埃在光束中浮沉的簌簌声,樟木书架、青瓷香炉都浸在琥珀色的光晕里,仿佛是被凝固在松脂中的古早标本。
谁能想到一贯热闹喧嚣的燃味坊,后院里居然有这样一处静谧的空间。她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,手表不在手腕上,想起应该还在浴室,摸索出枕边的手机——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,近五个小时的光阴竟在无梦的沉睡中悄然蒸发。
她侧过身,冰丝薄毯从肩头滑落,指尖抚过床沿的蜀葵雕纹,木纹的凹凸处貌似还残留着体温熨烫过的暖意——时燃昨夜是否也曾卧在这张床上,枕着同一块软垫得一夜好眠?这个念头让温见微心头一热,望着叠在藤椅上的衬衫长裙,忽然想不起上次没有依靠药物获得的完整睡眠是什么时候了。
换回衣物时,脱下白色t恤时,t恤下摆掠过鼻尖时,沾染的薄荷皂香让温见微指尖微顿。穿衣镜中人的乌发松散挽起,眼尾淡青色被暖光柔化,温见微诧异镜中这张脸上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慵懒。
活动了一下有些睡僵的身体,惊醒了沉睡的饥饿感。
手机屏幕刚好亮起:【睡醒别吃凉掉的米糕,下楼有热汤面。】
木质楼梯的吱呀声打破了后院的寂静。温见微掀开靛蓝门帘时,周梨正抱着泡菜坛子从后厨跨过门槛。
“温教授睡醒啦?”周梨放下泡菜坛子,调笑道:“你不知道,这一下午有人守着后院当禁地……”故意拖长尾音,眼珠在温见微与好友间来回打转。
本来再给花盆松土的时燃,手里的铲子“当啷”撞上花盆的边沿,耳根倏地漫上绯色,对着周梨:“后厨冰柜里还放着新到的灯笼椒,再不去分装该结霜了,你快去跟他们说一声。”
“不着急,我还没说完呢。”周梨凑到温见微跟前“你睡着那会儿,某人举着米糕在楼梯口转悠了得有半个钟头,试温度试得自己啃了七八口,估计都吃饱了……”
“周梨,你个大嘴巴!”时燃抄起竹帘边的蒲扇作势要打……
看着两人笑闹,温见微不禁莞尔,脑海里闪过时燃小心翼翼守护的场景,心里一阵暖流涌过。
对着时燃诚实的道:“饿了,想吃面。”
后厨飘来菌汤的鲜香,时燃揭开砂锅盖子的瞬间,乳白蒸汽裹着松茸的醇厚漫过两人的鼻尖。
时燃将溏心蛋轻轻拨到素面边缘,乳白雾气模糊了她的眉眼:“用羊肚菌和竹荪吊的汤,你尝尝看。”她知道温见微偏爱各种菌类食物。
面条入口的刹那,菌类的鲜甜在舌尖绽放,没有噩梦侵扰的味蕾终于尝出高汤的细微回甘。
她抬眸,正撞见时燃托腮凝望自己的模样——那人眼底跃动的满足,比碗中热汤更熨帖人心。
“很鲜,很好吃”温见微舀了一勺热汤“下午……”
“你别听周梨胡说,阁楼有些年头了,楼梯声音有点大,怕吵醒你。”时燃起身去添茶,想起傍晚的时候自己小心翼翼的上楼,很怕吵醒她。
床上温见微睡的很沉,沉静的睡颜像一副玉雕。午睡睡了那么久的人,这人是得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。
月光漫过檐角时,时燃执意要送她回家,温见微为了方便,前几年在清大附近买的房子,路不远,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开车。
青石板路还残存着白日的余温,晚风掀起时燃的淡蓝色衬衫下摆,露出里面白色吊带下的一截纤细腰肢。
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揉皱,温见微垂眸望着地上交叠的衣摆虚影,忽然感觉腰被轻轻揽住。
“盲道上有碎玻璃。”时燃虚扶在她的腰间,指尖若有若无擦过腰部曲线。温见微嗅到她发间山奈的气息混着夜来香的甜腻。
转过街角时,栀子花的香气突然浓烈。时燃的尾指试探性地勾住温见微的掌心,像初春的溪流触碰将融的薄冰。
温见微睫毛轻颤,任由五指被温暖的指缝填满。时燃的掌心有细茧,那是岁月在烟火气里刻下的年轮。
温见微收拢指尖,二荆条的辣、醪糟的甜、此刻掌心的暖,所有知觉都在这个夏夜苏醒。
她放任时燃的拇指摩挲自己手背淡青的血管,仿佛有藤蔓顺着经络攀上心脏,忽然希望这段路永无尽头。
林深站在梧桐树影里,檀木香薰的气味还顽固地附着在西装袖口。三个小时前他特意绕到社会学系,却只看见温见微办公室熄灭的灯。
此刻月光从枝桠间漏下,将嫉妒淬成毒液。
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远远的看见两人十指相扣的瞬间,林深听见自己后槽牙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。
月光将她们交叠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,宛如某种宣告主权的图腾。
林深看见时燃的手指暧昧的摩挲温见微的手背,那双手分明沾满了他不喜欢的烟火气,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小动作,像根生锈的铁钉刺入他的血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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