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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寒
白的冷笑:“好一个各叫各的。”
说罢便推门进了屋子。
九十四站在门外,还是没觉出这说法哪里不对。
难不成为了不乱辈分,阮铃管阮玉山叫爹,管他叫父亲?
他又没把阮铃认在膝下。
况且堂堂阮府世子,在外还认个别的人做父亲,岂不是更名不正言不顺。
再者,阮玉山劝他认钟离善夜做义父时,也不见考虑什么乱了辈分的说法。怎么到了阮铃身上就那么多讲究?
九十四认为阮玉山这脾气发得没有由来。
今天一整晚的脾气都发得没有由来。
阮玉山则认为九十四需要点时间把这些事想个明白。
来了穿花洞府那么些天,两个人日夜形影不离,九十四是没离开过他半步,离了就要到处找。好似很缺不得他。
可待在一起也就真是待在一起,天天一上了床九十四拿他当笼子外一圈铁栏杆似的,被子一裹靠着他就是睡大觉。
他阮玉山是血气方刚的男人,又不是和尚。
那日的媒妁之言,仿佛被九十四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阮玉山原当是九十四不通人事,自己也不愿趁人之危,更不想让九十四稀里糊涂就同他修了好,毕竟此事不同于管理家业,也不是行军打仗,只需发号施令。这求的是个你情我愿。
他不屑做强人所难的事,只等着九十四慢慢开悟了,懂什么是七情六欲再循循善诱即可。
哪晓得今夜一看,九十四揣摩旁人那点弯弯绕倒是很在行。
原来只是在他这儿当睁眼瞎罢了。
又或是觉得,他的事是微末的小事,排在拜师之后,排在练功之后,排在族人之后,总之像随手弹开一只蚂蚁一样简单,哪天吃着饭喝着水就把他阮玉山糊弄过去便行了。
可九十四的事,就连吃饭喝水,在他这里也是大事。
活了二十二年的阮老爷还没受过这等不平和委屈。
故而九十四在门外嘀咕完进门时,便见到阮玉山正从柜子里拿了被褥枕头,一副要往外走的趋势。
他下意识关上门,手上贴在合起来的门框上,问道:“你做什么?”
阮玉山抱着枕头被子,信步走到他跟前,闲闲地说道:“既然你要阮铃各论各的,那咱们也不适合整日睡在一块儿,平白叫孩子见了误会——睡,也该各睡各的。你说,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九十四紧紧盯着他。
半晌,见阮玉山既无玩笑的意思,也没反悔的打算,他便冷了脸,也是一副请君自便的姿态:“你说的,很有道理。”
九十四放下手,哗啦一下打开门:“快走吧!我要休息了。”
阮玉山走得很干脆。
九十四靠在门框上,冷冷地看着他走下台阶。
阮玉山不回头,九十四便也走出去,假意跟着阮玉山,实则走到院子里,又立马掉了头,走向反方向那面墙下的摇椅。
这椅子是阮玉山来了穿花洞府后特地叫人从山下送来上好的楠木,再照着九十四的身量自己亲手做的,这些天他除了在老爷子和九十四中间斡旋,就是在给九十四捣鼓这些东西。
九十四爱他身上的熏香,他便叫人一箱一箱地往山上送;九十四爱摇椅,他便自己削木头自己做;就连九十四身上那件银底红边的袍子,也是他在燕辞洲亲自挑选的海水纹花样和丝线。
现在九十四不明事理薄情寡义了,他也乐得亲自教一教。
阮玉山走到月洞门口了,微微侧目,瞧见那个薄情寡义郎正躺在椅子里,两个眼睛居高临下地一眨不眨望着他。
那姿态并非眷恋或是挽留,反而更有点跟他杠上的意思,非常气定神闲。
又像是在凝视着他出神,似乎想不明白他这是在闹哪出。
九十四审视阮玉山的眼神是傲然中又带了两分探索,仿佛阮玉山是个什么新奇的物种,他今天才见识到一般。
察觉到阮玉山发现了自己的注视后,九十四漫不经心往脚下一踩,让摇椅轻轻晃动起来。
好像自己坐在那儿,就是为了享受摇椅,观看月色似的。
阮玉山并不同他赌些没必要的气,只提醒道:“夜里风凉,趁着这会儿吃过了饭,身子还暖和,早些回房睡觉去。”
九十四还是那样直直地看着他,浑然听不见他说话一般,一声不吭,只拿一种瞧见陌生人物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,好像要很想他此时的心思看穿不可。
阮玉山垂眼一笑,大步流星地走了。
身后摇椅摇晃的声音有一瞬的停顿,须臾,又慢悠悠摇晃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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