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谒非仙(二)
那些莲茎追到一半便萎靡不前,给予众人暂时的安宁,却也在暗中预示着更大的危险。
来路被堵死,他们只能硬着头皮,继续往地底深入。
螺旋石阶的尽头豁然开朗,十三盏人鱼脂长明灯环绕着青铜棺椁。棺盖表面铸着景教十字与八卦阵图交融的浮雕,缝隙间渗出靛蓝幽光。更诡异的是,四十九道鎏金锁链穿透棺体,另一端没入地宫穹顶的二十八星宿方位。
李不坠的刀柄经络突然剧烈搏动,暗红纹路如血管般爬满手臂:“小心!有东西来了——”
仿佛回应他的警告,棺椁内传来悠长的哈欠声。棺盖缓缓滑开腾起浓郁的白烟,须臾,一只苍白的手从烟雾中探出,有气无力地扒拉着棺沿,像是没睡醒一样——如果忽略那多出来的指节和畸形的手掌。
棺椁缝隙渗出的白雾带着浓重的檀腥气,陈今浣的喉结滚动两下,猛然捂住口鼻退后半步。泠秋唤起的飞剑悬在身前三寸,剑身凝出的冰晶正以违背常理的速度融化,滴落的液体刚一接触地面,便化作如血的绯红。
“退!”李不坠的臂弯托住于雪眠后腰,将怔忪中的她带离险境。四人在疾退中堪堪躲避那不祥的雾气,直至其停止蔓延,才得以喘息。
恰在此时,十三盏长明灯的焰心骤然压成针眼大小,那只手的主人在雾气中支起上半身,棺椁中的雾气渐散,在他的周身凝作一件白色长袍。
待雾散尽,众人发现“他”至少具有人型特征。
那东西穿着的长袍既似袈裟又似祭披,布料下鼓胀着无数游移的凸起。它的头颅在凝与融之间往复,五官位置不断调换,时而双目生在颧骨,时而口鼻挪至后颈。当『它“注视”众人“注视”它』时,整座地宫的重力变得紊乱,李不坠的大刀脱手悬浮,泠秋的五行剑阵如坠泥沼。
“道可道……”非男非女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存在感,迅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,“非常道……”
察觉异常时已然迟了,感官抢先一步发现危机,逃离了躯壳,却逃脱不了被玩弄的宿命。
最先被篡改的是视觉。
众人的目光无法从它身上挪开,视野中的画面开始分裂,左眼看见的是可怖的怪物,右眼却窥见个仙风道骨的老道。两种影像如油水分层,又在某个瞬间交融成更亵渎的存在。
然后是听觉。
空气的震动荡出音波,却不是通过耳膜传递的声响——那是某种更原始、更暴烈的震颤,顺着骨骼传导到脊髓深处。
为了阻止事态恶化,泠秋抛却顾虑发起进攻,剑锋在虚空中划出残影,五行真气在触及白袍的瞬间被爆震回去。他踉跄后退半步,喉间涌上的腥甜被强行咽下。眼前的画面愈发割裂,左眼看见的仙风道骨正在剥落,露出皮下那难以形容的灰白色;右眼窥见的怪物逐渐扭曲,变作深不见底的渊薮。
他强念净心咒,再次提剑刺上前去,却在距离目标还有一寸之时停住——幻象如孩童的恶作剧般褪去,泠秋这才发现,手中的剑即将刺入李不坠的后心。剑锋的寒意透过衣物渗入皮肉,男人反手劈向身后,同样在看清是泠秋的瞬间硬生生收势。刀风掀起的罡气擦过青铜棺椁,惹得白袍人一声轻笑。
生死边缘的挣扎不过是恶劣的玩笑,而现在,它玩腻了。
白袍人缓缓抬起畸形的右手,五指末端裂开无数细小的分叉,像一株被闪电劈开的枯树。它的动作明明迟缓至极,却在众人视网膜上留下重重残影。李不坠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以违背光源的角度倾斜,靴底与青砖的接触感逐渐模糊,仿佛踩着某种介于固态与液态之间的物质。
“名可名,非常名……”
于雪眠腕间的血玉钏突然爆出裂响,泥犁子的尖啸与白袍人的低吟形成诡异的和声。她踉跄着扶住石壁,发现墙砖缝隙渗出的不是苔藓,而是细如发丝的银白色绒毛。那些绒毛随着声波韵律起伏,将整座地宫编织成颤动的茧房。
“青红…皂白大仙?”陈今浣说出这个名号时,白袍人第一次露出类似人类的表情——它肿胀的左脸扯出讥讽的弧度,右脸却凝固着佛陀般的悲悯。
青铜棺椁表面的八卦阵图骤然亮起,二十八星宿方位传来锁链崩断的铮鸣。少年的袖中窜出数十根触须,却在靠近阵图的瞬间如岩熔般消解。他闷哼着后退半步,后腰撞上冰冷的石壁,那些银白色绒毛立刻顺着衣料攀援而上。
“小心!”于雪眠的短剑横扫而过,剑刃却被绒毛温柔地包裹。她惊恐地发现这些看似脆弱的东西正在吞噬金属,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支离破碎,泥犁子趁机在她识海中尖笑:“早说过这些伪君子靠不住!快解开契约,我助你——”
少女咬破舌尖,血腥气混着迦南残香在口中爆开。她将正在消融的短剑狠狠刺入左臂,剧痛压过了秽气的蛊惑:“闭嘴!你这寄生在记忆里的蛆虫!”
白袍人似乎被她的举动取悦,身形如雾消散,又凝聚在了棺椁之外。泥犁子的絮语被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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