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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话
    突厥人的尸体在烛火下迅速泛出青灰,陈今浣掰开他的牙关,袖中的触须钻入七窍。然而未待他探得什么线索,这具尸体便迅速化粉成灰,只留下一地破败的羊皮袄。

    “毁尸灭迹……那群阴沟里的老鼠,为了不让猫儿发现踪迹,对同伴也下得去死手。”他转身拉开药柜最上层的暗屉,取出个缠着红线的黄杨木盒。盒盖掀开的刹那,腐朽的槐花香混着西域乳香扑面而来,十二枚刻着波斯经文的铜钱在丝绒垫上泛着幽光。

    “劳烦师兄布个障眼法。”他将铜钱串成北斗状抛给泠秋,“子时三刻前,要让司天台的眼线以为我们还困在此处。”

    泠秋接住铜钱的瞬间,五行真气沿着钱孔流转成阵。离火位铜钱突然迸出火星,将西窗缝隙间窥视的菌丝灼成灰烬。他抬眸望向檐角垂落的铜铃,真气自周身流转,在夜幕中凝成七盏虚幻的灯笼。

    “最多撑两个时辰。”他将最后一枚铜钱钉入梁柱,阵法顺利展开,遮蔽耳目的幻象笼罩了整个天生堂。

    “不错。现在该去李兄的府邸汇合了。”

    入夜。

    李不坠的府邸隐在义宁坊东南角,飞檐斗拱上的青铜镇兽在夜风中眺望着远方,兽口中衔的铁环泛着经年累月的铜绿。陈今浣的指尖抚过门楣上模糊的辟邪符,朱砂符咒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淡红残痕。

    “李大捕头这宅子挑得妙啊。”他抬脚跨过门槛,绣鞋碾碎一片枯叶,“前有废井聚阴,后有老槐招魂,正适合养些见不得光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少说两句会死?”泠秋虽然嘴上这么说,却还是悄悄释放出真气,探查院落后发现并无异常。

    “会。”对方还一本正经地答了……

    二人确认无人跟来后走进了正堂,堂中的烛火忽明忽暗,于雪眠蜷在酸枝木榻上,左腕的血玉钏似乎平静了许多。李不坠正用浸过雄黄酒的帕子擦拭大刀,刀刃映出少女苍白的侧脸:“姓陈的,你确定那劳什子契约不会要她性命?”

    “李大捕头何时这般怜香惜玉了?”少年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样,径直走向墙角的矮柜,从中取出一块檀香木,“泥犁子以宿主的气运为食,放心,于氏怎么说也是官宦大家,气运少不了。”他将檀香置于油灯上炙烤,燃烧过快的焦糊味在室内弥散,“倒是你,抱个人而已,耳根到这时还红着,莫不是动了春心?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李不坠反手一摸自己耳后的皮肤,果然烫得惊人,再被陈今浣一激,可疑的潮红更是从颈侧晕染到了脸颊,“阿潘,送客!”

    侍童阿潘恰好端着一盘茶具过来,笑盈盈地将漆盘放在茶床上,替主子解围道:“客人此言差矣,我家阿郎一心为公为民,眼里向来只有案牍,他是在高兴今后能有更多的活儿——”

    李不坠刀鞘顿地,打断了下文。他从漆盘中拾起一块茶点扔进嘴里,甜得发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,让他能更好地转移话题:“这宅子从前是刑部侍郎的别院。三年前有一桩胡商灭门案,十七口人吊死在后院石榴树上——根系吸饱了人血,结的果比红牡丹还艳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未落,穿堂风掠过檐角铁马,带起一串细碎呜咽。陈今浣的指尖抚过酸枝木榻边缘的划痕,看着榻上蜷缩的少女,无奈苦笑:“难怪阴气这般重,真是便宜了某些东西。于姑娘今夜最好别合眼,子时一过阴门洞开,你这玉钏里的食客肯定饿得慌。”

    泠秋闻言掏出一张驱邪符,将其甩在了门楣上:“李兄既知此地凶险,为何选在此处落脚?”

    “……没钱,便让牙人随便挑了。再说,厉鬼索命总比活人算计来得痛快。”

    烛火倏地一跳。陈今浣广袖翻卷间,十二枚浸过尸油的铜钱撒落地面,恰成困龙锁煞之局。铜钱表面的开元通宝四字泛起幽绿磷光,将堂中阴气尽数拘在阵眼。“那就给这些厉鬼围个场子,今夜且让它们斗个痛快。”

    于雪眠的睫毛在昏暗中轻颤,腕间玉钏的嗡鸣声随着铜钱阵成而渐渐消失。檀香木的火熄了,酸枝木榻的雕花缝隙里飘来丝缕清香,混着铜锈腥气在堂内游荡,显出几分诡异的安宁。李不坠屈指叩了叩案台,刀柄暗红经络微微起伏,似乎正蛰伏于鞘中假寐。

    “阿潘说,今晨府上收到了百医宴的帖子。”他忽然开口,从怀中摸出张洒金笺掷向陈今浣,“尚药局要献的延年散里掺了人骨粉,圣人点名要你天生堂进献‘长生丹’作压轴。”

    少年两指夹住笺纸,就着茶床上的烛火细看。洒金笺上朱砂勾画的“百”字隐现莲纹,正是司天台惯用的隐墨。他将笺角凑近灯芯,火舌舔舐处浮出靛蓝字迹——“紫微垣移,长生泽世”。

    泠秋凑近细看,不禁攒眉蹙额道:“司天台在笺上动手脚,怕是存了试探的心思。你打算如何应对?”

    “好说,他们不是爱看戏么?我便当场演一出‘尸解成仙’的绝活。”陈今浣嗤笑着将笺纸揉成团,指尖暗劲催动,纸团在掌中腾起青烟。

    榻上的于雪眠忽然轻咳出声,血玉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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