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逢
“青红皂白大仙座下…竟连军爷都收了做狗?”陈今浣故意扯动卡在锁骨间的箭杆,黑血顺着箭槽喷溅到那人面甲上,“这般不挑食,可让饿极了的野兽都汗颜。”
箭矢破空的尖啸戛然而止。少年袖中的触须缠着统领脖颈,感受着皮下莲纹的搏动。那些翠绿的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,顺着触须往他腕骨攀爬,宛如毒藤汲取养分。
“长生主,您当真要与吾主为敌?”统领的两只眼球凸出眼眶,瞳孔裂成八瓣莲花状。紧接着,他整颗头颅如熟透的莲蓬般炸开,靛蓝孢子混着碎骨泼了陈今浣满身。无头身躯连连后退,铠甲缝隙间钻出无数翡翠莲茎,将周遭士兵绞成血肉花泥。
那人的铠甲缝隙间爆出更多翡翠莲茎,粗壮的藤蔓状物蠕动着扎入青砖缝隙,将整条街道的砖石掀得七零八落。转眼间,整条街道已化作靛蓝色的地毯,金吾卫幸存的战马在黏液腐蚀下嘶鸣着倒地,玄铁重甲爬满点状霉斑。
五行剑阵即刻展开,五色流光在满地碎砖间结成天罗地网。离火剑气灼穿莲茎表皮,冰霜真气顺着裂缝蔓延,将那些试图再生的翡翠藤蔓冻成僵死的冰雕,勉强止住了街道的进一步沦陷。
三人背靠古槐残骸喘息片刻,那具无头尸体的胸甲如纸片般变形,底下膨出人头大小的鼓包。靛蓝浆液顺着铠甲的鱼鳞纹渗出,两朵血肉莲花挣扎着钻出铁甲缝隙。花瓣表面浮凸着密集的眼状斑,随着呼吸的节奏不断开合。
就在这时,西南方向突然爆出耀眼的刀光。靛青色的街道被劈开道裂缝,李不坠的身影如陨石般砸入战场。男人浑身酒气,精铁大刀上的暗红经络正如活物般蠕动,刀锋触及地面的刹那,残余的翡翠莲茎纷纷避退,却没能逃脱被斩碎的命运。
陈今浣闪身避开飞溅的翡翠莲茎,看见刀锋上的暗红经络正与菌丝角力,竟生出几分久违的亲切感。
“姓陈的!”李不坠的刀尖挑起半块残骸,遏止茎藤复生,“小爷在宣阳坊喝得好好的,突然梦见你被剁成臊子——你就不能消停半日?”
“这是在关心我?真感动。”陈今浣甩出笏板切断爬上刀身的黏液,破碎了它们的暗袭,“李大捕头不是在临时关押点蹲着么?怎么也学我越狱了?”
刀锋劈碎最后一根翡翠莲茎,他反手将刀刃插入青砖裂缝,暗红经络顺着刀槽攀上手臂,在肘弯处暴起狰狞的纹路:“大理寺那帮家伙给我连灌了三日黄连水,说是能洗清脏腑里的杀孽——他们敷衍人真有一手,杀孽要是能洗,护城河的鲤鱼早该成精了!”
“说起鲤鱼,李大捕头,看见西北方向的黑雾了吗?此地的秽气已回归,太液池的鲤鱼怕是等不急化龙了。”
一言一语之间,众人已将街道上的残秽消除殆尽。崇仁坊的晨雾中漂浮着靛色烟灰,在坊墙砖缝间凝成细小的露珠。几个胆大的坊民躲在门板后窥视,手中铜盆盛着的雄黄粉抖个不停。陈今浣望着街角瑟缩的坊民,那些从门缝间窥视的眼睛里盛满恐惧与憎恶,千百年来从未变过。
不过他这一看倒还有意外收获——两名金吾卫的逃兵从坊墙后腾挪而出,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囚魔笼和满地同僚尸体,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,不知所措。
“你们两个,还想关我吗?”少年发现他们后快步逼近,吓得那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瑟瑟发抖,连连摆手。
泠秋的剑鞘轻轻叩击地面,霜气熟练地冻住陈今浣足尖:“再拿他人取乐,我便用冰针缝了这张嘴。”他收敛好怒意后来到那两人面前,郑重其事地说,“两位若想救长安于水火,便应尽快禀报太液池异动。”
那两人抖如筛糠,连佩刀都握不稳,只一个劲地点头应承:“小的、小的这就去禀报监门卫!”
逃兵仓皇而去,坊墙后传来窸窣响动,几名坊正领着医工正在挨户发放补药。陈今浣望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,忽然想起润山脚下那些被疫病吓破胆的村民——同样的瑟缩,同样的窃窃私语。只不过长安百姓的恐惧里还掺着几分矜持,连逃命都要端着天朝子民的架子。
“当家的可要回天生堂歇息?”离苦的弯刀挑起半片碎甲,石榴红纱裙扫过满地黏液,“妾身瞧着您这新生的皮肉,比宣阳坊的豆腐还嫩。”
“回是要回,不过医工此举乃扬汤止沸,赠药不如赠符。”他从袖袋抽出一张符纸,上面事先画好了一道看似高深实则并无作用的符文,“劳烦师兄誊抄百份,就说这是长明观特制的驱邪符。”
泠秋的剑锋挑起那张黄符纸,离火真气在纸面灼出焦痕:“这咒有何作用?你当谁都如你这般胡闹?”
“百姓要的不过是个心安。”陈今浣忽然看向佝偻着身子站在墙角的老汉,“您说是不是?”
那老汉正攥着把雄黄粉往门楣上撒,闻言浑身一颤,混着朱砂的粉末抖落满地。他发浑的眼珠扫过少年颈间未愈的烙痕,突然跪地叩首:“仙长慈悲!求赐俺道保命符!”
陈今浣从袖中取出更多无用的符纸,得意洋洋地朝泠秋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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