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
差了,他强迫人在同一大局里和另外四个毫不相关的人捆绑在一起。就算你起早贪黑一天练二十四个小时,最多也只能在属于你的那一局拿到五分,然后就回休息室去等着,看屏幕上队友如何花式犯病把优势全部送走。最后你输了,所有的辛苦都白费,甚至无法进到这场游戏里去改变任何一点东西。
而他们五个恰好是正确的五个人,所以有了现在团结的一车人。其他人就不一样了,有人刚成年就在这里蹉跎,明明每天练到凌晨,晨光熹微时揉着眼睛下机,指头上眼泪混着睫毛七八根;朋友聚餐叫他都不去,首先是因为没朋友,其次是要训练,训练完了自己加练;排位等车的时候就打人类,排到了就回去打屠夫,打一晚上两边各掉三颗星。
钟明西昨晚睡前跟他妈视频,他妈絮絮叨叨半个小时,问他在那安不安全。他把第一天比赛的录像发给她,父母年龄大了不懂这些很正常,慢慢给他们解释就好了。妈妈说好,晚点看,广州菜好不好吃?要不要家里寄点腊肉来,买两根辣椒随便炒炒就很香,或者和爸爸买的豆豉一起蒸也好吃,住的地方有厨房吧,不要嫌麻烦,自己做总干净多了……
挂掉电话,钟明西想去楼下接杯水,经过丁香房间时,隐隐传来一点通话声和压抑的抽泣。
可能当一个人要去远方,敢离开多远取决于退路有多长。比方说他现在在这打比赛,输了他就回去继续上学;璐璐可以继承家产当总裁,或者啥事都不用想的大小姐;阿梅和女朋友到佛山买套新房,立马能领结婚证;现在交通发达得很,丁香去广州南坐两小时高铁就到家了,每天直播,任他爸妈早中晚三个点叫他吃饭,比挂钟里的布谷鸟还准时。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回到退路以后,会像游戏里传送出生点一样,慢慢被治愈到满血条,又可以出去继续受伤了。
哦,除了方静言,他的退路以前可能有,现在估计是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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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沉天色笼罩在这片老旧平房的上空,无数根电线外皮集体爆开,露出里面的绝缘线,有仇似的胡乱纠缠在一块,像一个疯癫狂躁的人发病时扯下的一大把头发。发梢来自深不可测的地底,另一端,延伸出类似树根的多个分叉,紧紧锁住一个人的头颅、腰部、四肢,上面还带有锋利的尖刺,被缠上就别想轻易脱身。
少年提了两桶矿泉水站在楼下。朝雾聚散,双眼迷蒙了刹那,他还是走了进去。
旧校服不小心扫过锈迹斑斑的铁栏,留下一长串深褐色痕迹。这种脏污很难洗干净,在一群白衣服中肯定更加显眼,班主任看见估计会让他去买新的。
方静言在门口抖掉伞上的雨水。家里没人、没开灯、没家具,值钱一点的东西全被那个男的拉去卖了废品。方静言回自己房间拿了热水壶,插上电。这水壶少说有十几岁了,一工作便“哧哧”响,顶盖越抖越严重。倒进去的水一大半烧成了蒸汽,不安分地向外冒,流理台这面墙上挂满了水珠,以及经年累月凝成的霉点。
他原本想擦一下,对着这片夜空繁星都不知从何下手。要是他妈在这,肯定又要说他们不讲卫生了。
回房间拿了扫把出来,把家里整个清扫了一遍,冰箱缝里的烟头都扣出来扔了。方漠这样的垃圾也有优点,他不喝酒,尽管屋子里烟味重得能毒死一头大象,他跪在刚擦干净的沙发上打开窗户通风,任由雨点飘进来。
他把垃圾捆好丢到门口。一个灰扑扑的中年男人刚好爬到这一层。
“你今天不要上学吗?都这时候了,怎么还在家里。”他家在三楼,爬个两层喘得和要死一样。方静言面无表情地想,方漠抽了这么多烟还没得肺癌,不会最后是爬楼梯累死的吧。
头发看上去有半个月没洗过,外套上到处是不知从哪粘的污垢。方漠假装大度地笑了笑,张口就露出他那一嘴烟熏的黄牙:“我晓得你聪明,不想去就不去,自学一样能成才。只是这个月都第几回了?你班主任前几天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,我总不能一直说你生病吧?”
方静言倒退一步,到门内,隔着纱帘通知方漠:“我今天去交申请了,以后不上了。”
“什么?”方漠掏了掏耳朵,向他靠近了一点,“你去交了什么?去哪?”
“你以后不要回来了,这是外婆留给妈妈的房子,妈留给了我,跟你没有关系,自己出去找地方住吧。”方静言平静地说。
刚准备关门,方漠莫名其妙又有了力气,冲上来抓住把手:
“方静言,我是你爸爸,你的名字是我起的,你人是我养大的,你身上穿的中午吃的都是我给的。你凭什么自作主张退学,凭什么赶我出去?”他的两个鼻孔急剧张大,马上又缩回去,愤怒的吼道。尾音变了调,像一头迟暮的老牛。
方静言直接往回一拉,大门“通”一声关紧了。门外响起哗啦啦掏钥匙声音,方静言在里面说:“别找了,我上周换了锁。”
动静暂停了一瞬,方漠又哀求道:“儿子,让爸爸进去,你还没成年,要有监护人看着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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