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南
雷声彻夜,薛时依被惊醒几回,睡得并不好。晨起时眼下已有淡淡青黑,拿粉搽了几下,随便掩了掩就算过。
薛夫人今日有空,亲自陪着乘车,送她去书院。薛雍阳出府时还轻呵一声,煞有介事地嗟叹这种优渥待遇他从未享过。
薛夫人冷哼。
“你少时念书,时依接了你多少回?你还从未接过她呢,亏你还是做兄长的。”
闻言,薛雍阳额生冷汗,头也不回地骑马走了。
赶走了惹是生非的儿子,薛夫人让女儿靠在自己肩头,“我叮嘱了车夫,让他慢些驾车,你快补补觉。”
薛时依抱着母亲的胳膊,甜甜地应了。
到书院的时辰比往常晚,薛时依走进学堂时,罗子慈都已到了好一会儿。可能再来得晚些,便要与夫子前后脚进来了。
不知为何,薛时依总觉得今日学堂内气氛好似有种怪异的凝滞感。
她扫了一眼身旁的贵女,她们脸上的笑意与平日并无区别,而角落里的游芳雪也依旧握着书认真温习。察觉到薛时依探过来的目光,她只微微抬头,面无异色。
但薛时依隐约记得之前游芳雪身边有个小豆芽似的姑娘挨着她坐的,可现在没有了。
“我来晚了,方才可发生了什么?”
趁夫子还没来,她悄悄问罗子慈。
罗子慈凝眸思索片刻,摇了摇头,“不算什么大事。”
见她这么说,薛时依放下心,“好。”
钟声适时响起,罗子慈从书案上拿起要用的书来。一翻开,上面各式各类的勾画和批注多得让人眼花缭乱,不难看出主人之用心。
她摸着泛黄的书页慢慢想——
有人被门第更高的世家子弟欺凌羞辱,在这千山书院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,所以她说不算什么大事,并没有错。
毕竟当初,她也是这样过来的。
*
午后天晴,碧空如洗,万里无云,日光打在千山书阁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。
骑射课的时间是沈朝英提前劳烦钦天监算过后特意挑的,她花了许多心思,此刻穿了一身利落的骑装,轻轻抚摸着身旁黑马顺滑的鬓毛。
见女孩们来了,她爽快地笑,露出白齿,“你们在书案前坐了半日,现在终于可以松动松动筋骨了。”
侍从将贵女们早就选好的马匹从马厩里牵出来,在内围场上排成一列,看着威风凛凛。
有几位贵女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最后推出一人来。她撇了撇嘴,脸上挂着歉意,软软地撒娇,“夫子,我们几个近来身子不便。”
她意有所指地停顿一下,然后又继续开口:
“今日能不能不骑马,就在一旁看着?”
骑射课的表现要算入课终成绩,可惜,千山书院多的是门第显赫又根本不把成绩放在心上的世家子弟。
沈朝英心里失落一瞬,倒没说什么,点头应了。就算真的逼着她们上马,闹出事儿来也不好看。
她环视一周,眼睛敏锐地从人群里捉住薛时依,走过去询问道:“你也不骑马,对吧?”
那日姜景桃在沈家赏花宴上说的事情不假,薛时依小时候不仅被箭扎过,还差点被马踏了,这自小落下的阴影让她对骑射避之不及。
但对现在的薛时依来说,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。
“我要的,”薛时依弯了弯眼,神秘兮兮地开口,“其实我私下苦练多年,骑术可好了。”
“这么有志气?”
沈朝英有点意外,随即哈哈一笑,“好,我去给你牵马来。”
甲字学堂里的学子骑射本领的深浅各不相同,沈朝英因材施教,初学者只需上马学习驾马姿势就好,而熟练一些的可以自行控马奔跑。
薛时依带着罗子慈遛了一圈内围场。猎猎的风呼啸在耳旁,她问罗子慈:“有意思吧?”
罗子慈重重点了点头,“你什么时候学的呀!”
“上辈子的事了,我不仅会骑马,还会驾车呢。”
薛时依稍稍收紧缰绳,“经商的十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很太平,走山路时遇到山匪与亡命之徒,若是跑得慢,骨头都剩不下。”
下意识地,罗子慈的心揪起来。
“但是如今就再也遇不到这种事了,”贵女毫不在意地笑,“我们已兜了一圈风了,走吧,我送你去沈家姐姐那边。”
罗子慈走后,薛时依无所事事起来。她远远地看着沈朝英教那些女娘如何上马,如何握缰绳,想起上一世陆成君是怎样手把手地教她。
茵茵绿地被马儿踩得恹恹的,薛时依也没想到,自己还有感叹此情可待成追忆的一天。
内围场的入口处进来了不少吵闹的鲜衣少年,是书院里其他来上骑射课的学子。他们的夫子走在最前头,风姿特秀,肃肃如松下风,爽朗清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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