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对话
   我们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走，然后拐进一条小道，迈上山路，白色月光照在小怜身上，像极了我和小怜结婚那天，她身穿的洁白婚纱。

    我们越走越深，越走越暗，月光被树木遮挡，我看不见小怜的模样，但是我感觉到小怜的指尖在我的牙齿上划过，她轻轻地夸赞我：“多漂亮多锋利的牙。”

    小怜提醒了我，没错，即便作为一条狗的我，也没有完全失去保护小怜的能力，我还有一口可以撕碎皮肉咬断骨头的犬牙。突然我的脖子后面刺痛一下，很像被针扎的痛感，我并不在意，因为我小小的心脏都被‘我也可以保护小怜’的兴奋感覆盖。

    小怜带着我再次回到那个让她伤心的李老师身边，令我气愤的是李老师在欺负小怜后，还能若无其事的吃饭睡觉，像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

    我咬牙切齿默默等待时机，李老师很狡猾，每次我稍微靠近一点，他就会立刻警觉起来，用扫把或者枕头阻止我继续前进。我的胸腔因为怒火越来越燥热，牙根异常发痒，终于在某个夜晚，我等到了机会。小怜在厨房，李老师在房间睡觉，我走过去，发现卧室门是打开的，平常只要李老师在房间里，房门都会关的很严。

    我是一只狗，但我学着一只猫的动作，匍匐前进。

    我后腿向上发力，成功跳上床，李老师睡得很死，我小心翼翼走到他耳边，他仍然毫无察觉。我开心极了，慢慢张开充斥口水的嘴巴，露出锋利的犬牙，狠狠从他的脖颈动脉咬下去。

    他从梦中惊醒，捂着流血的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，小怜听到动静跑进房间，脸色苍白地将我赶下床，接着一边扶李老师下床一边拨打医院电话。

    第二天，小怜和李老师回来了，他还给我带了好几包磨牙的零食。

    李老师只是脖子上多出一块纱布，他没有死，也许是我的牙齿太短，无法咬穿动脉，我又变回了一条没用的小狗，我日夜哀嚎，整栋公寓楼的居民都在投诉我，李老师挨家挨户去道歉，最后死在上行的电梯里。

    一场突来的疾病瞬间夺走了李老师的生命，他两条长长的腿在狭窄的电梯里乱踹，双手抓挠胸口，他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不停喘气，口水从他嘴角流出，我觉得奇怪，于是我摇着尾巴费力挤进围观的人群，穿过一双又一双洁白的脚踝，李老师近在咫尺，可电梯里的灯突然关了。

    花花

    XXXX年X月XX日

    亲爱的死亡

    你好！

    我叫李习，是一名音乐老师，31岁死在电梯里，死相难看。我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小怜哭泣的脸，我真舍不得她。小怜是个单纯的女人，我的突然死亡肯定会令她非常困扰，我应该早点相信她，扔掉那条诡异的狗。那是一条黑白双色的小狗，四肢粗粗短短，应该是某种混杂狗，它还有六个兄弟姐妹，狗妈妈是一条流浪的黑色土狗，带着它们住在桥下。偶然一天，我去学校途中发现他们，当时我的围巾被风吹到桥下，那是小怜送给我的生日礼物，我冒险翻过桥栏，捡起围巾的同时也看到了它们。

    我很喜欢动物，可是我有很严重的鼻炎，从小母亲禁止我接触带毛的任何品种，内心短暂挣扎后，我翻出口罩，拿出小怜为我准备的午饭送给它们。

    我一眼就注意到狗妈妈左边那条黑白花纹小狗，它和其他小狗完全不一样，根本不怕我，圆溜溜的黑眼睛一直看着我，那眼神很像人类。

    我告诉它：“我不是坏人。”

    它就像听懂一样，摇摇晃晃走向我，依偎在我脚边，我开心地抚摸它的小脑袋，十几分钟后，我起来向它们告别。因为衣服残留了狗的毛发，我在课堂一直打喷嚏，鼻子很难受，可我还是决定喂养它们，毕竟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漫长。

    我在网上购买了几件不会沾毛的衣服，开始了每日投喂的生活。

    我原本打算隐瞒小怜，因为小怜一直很在意我的健康，可最后还是被她发现了，她从快递里面翻出一袋狗粮，我只好将小狗的事情告诉她。

    小怜担忧我的身体后提出以后由她来照顾那群小狗，我的小怜真是美丽又善良。我带她来到狗狗们所在的地方，却正好碰到两个救助流浪动物的志愿者带走了狗狗们，和他们交涉后，我也觉得母狗和小狗们在救助站能得到更好的生活。我走到笼子旁边和狗狗们告别，却发现黑白花的那条小狗不见了，志愿者异口同声表示他们并没有看见黑白花的小狗，他们只找到狗妈妈和六只小狗。

    我担心地回到家，却发现它就在小怜的怀里，小怜自责地解释她没有找到狗妈妈，又不忍心丢掉，所以只好先带回家。我觉得这是我跟它的缘分，于是默认它留下，只是保护好鼻子提醒小怜：“拿远点。”

    小怜给它取名花花，这个名字很适合它。小怜把花花洗得很香，我也想把它抱在怀里，可在我的鼻炎没有好之前，我只能和它保持距离，好在医生说他们医院正从国外购入一款特效药，对我的鼻炎很有效果，用完药能和正常人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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