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霭沉
“不行,太冒险了。”时璲摇了摇头打断她,“八个人根本唱不起这出戏。”
“谁说只有八个人?”
畹君丢下一句话,一溜烟跑了出去。
时璲皱着眉看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。
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出人意料,若非看在她回来报信的份上,他倒懒得费事跟她说那么多话。
时璲把他手下的八个官兵叫进屋来,细细给他们安排布防。
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马鸣,伴有衣甲兵刃摩挲的碎响,似是院里熙熙攘攘地挤着人马。
夏日昼长,此刻天还未完全黑下去,难道那些匪徒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动了?
时璲脸色一变,箭步冲到屋外。
却见是几个小孩子蹲在地上鼓腮作响,另有几个大点的孩子手上拿着蓑衣、铁犁、木锤等各种具物,嘈嘈杂杂地凑出来的动静。
畹君正站在院子的枣树下,见到时璲出来,便抬手往下一压,那乱中有序的声响立刻停了下来。
她遥遥地看过来,一对秀弯的眸像狐狸眼,闪着狡黠又自得的微光,纤妍的身形裹在暮蓝的夜色里,像隔着层薄纱般朦胧又陌生。
时璲撑不住笑了一下,朝她招招手。
畹君行将过来,不无自得地看着院里的孩子们,朝他笑道:“怎么样?连你也被骗过去了吧?”
数次相见多是横眉冷对,少见她这样舒怀的笑容。弯眉月眼,唇角漾出两个浅淡的梨涡,无端地在他心里点起一痕涟漪。
时璲眉心一跳,别过头去看院里的孩子们。
他没料到这些孩子还有这手本事。
夜幕里声音会传出更远,那伙匪徒听到势必不敢轻举妄动,多拖一刻,胜算便多一分。只要拖到援军赶来就万事大吉了。
时璲沉吟道:“可以让他们出来,但是一切要听我的安排。”
畹君一口应下,转头却又自顾安排几个大孩子去守后门和角门。
站在一群孩子中间,她仿佛是久经沙场的将军,有条不紊地指挥她的士兵。更难得的是,这些半大孩子竟也都对她的话令行禁止。
难道真如那管事所说,她真在给这些孩子开义塾?
察觉到时璲正凝眸看着她,畹君解释了一句:“后门和角门外坡高路陡,让这些孩子看着就行了,二爷的人还是留在前头支应的好。”
许是将性命相托的缘故,她对时璲多了几分依赖信任,不知不觉间把他的姓也省去了。
时璲没说话,也没反驳她的安排,只是命人搬了两架重弩出来。
原本那两架弩机只是带出来预备着,没想到今日直接派上了用场。
两架重弩一左一右,架在了院门口对进去的堂屋里。幽深的弩机口架在窗台,正对着院门,由时璲和一个将士各执一弩。
几个会口技的小孩躲在马厩的干草后面,假装满棚的战马鸣声;其他的小孩拿着各式器具摩擦作响,营造出人满为患的假象。
而时璲的兵卫隐在院门后面,时刻预备给侵入者迎头痛击。
一切布置妥当,天色尽黑了下去。
畹君觉得待在时璲身边是最安全的。哪怕最后守不住了,看在她“谢家”女儿的身份,他应该不至于抛下她不管吧?
因此她冒着被误会死皮赖脸的风险,一声不吭地跟他进了堂屋里。
今天是十五,澄明的圆月高悬,如水般的月色倾泻在庭院中,这本该是个静谧而清莹的夏夜。
堂屋地势高,可以远眺到坡下的情景。院子里鼓噪着孩子们弄出来的动静,远处却寂静无声,黑阗阗的,反而愈发令人不安。
畹君坐在桌边双手支颐,借着一抹月光端详在窗台前摆弄弩机的时璲。
他半垂着眼,睫毛投下一片柔和的阴翳,更衬托出鼻梁和下颚线条的锋直冷峻。
关于这位时二爷,她知道得不多,都是从郑姨妈那里听来的碎片——
宣平侯府以功勋封爵,老侯爷曾经出征辽东立下赫赫战功,现今的宣平侯却没继承其父的骁勇,只荫补了个文职。
好在第三代出了个时璲,十四岁时进了老宣平侯旧部的军营,在塞北五年功勋卓著,颇得圣上赏识。
据说是宣平侯以成家为由,奏请圣上将他调回金陵。待他娶亲成家以后,朝廷还要将他调走另行重用。
这样年少得志,也难怪谢四姑娘费尽心思要嫁给他,甚至不惜赔上名声捏造他的谣言。可惜她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,这位时二公子似乎很讨厌别人算计他。
似是察觉到畹君的目光,时璲回眸瞥了她一眼。
畹君做贼心虚似的别开眼。
为了缓解尴尬,她没话找话:“他们怎么还不来?”
怎么她倒像盼着匪徒来似的?
时璲眉头一皱,不接她的话,仍旧专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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